Demiguise
周叶可爱的呀。
【周叶】普通生活 8-10
8.
周泽楷收拾好饭盒和碗筷装回保温袋，他的奶奶泡好了茶坐在一边，拍了拍身旁和病床之间的座位，招呼他赶紧坐下。吃饭的时候爷爷奶奶叫他今晚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过来，他想留在医院陪爷爷一晚，老人不让，说孙子平时工作辛苦，今天还坐了几个小时飞机，赶紧好好休息一晚。周泽楷拗不过，只好答应下来，但说想要陪老人看一会儿电视再走。
电视上正放着近期热播的电视剧，周泽楷上中学的时候读过原著，对半截开始看的剧情倒也还算熟悉。电视剧里大老远从乡下赶来的父亲坐在牢房里抱着被打成血人的儿子痛哭，门外是一脸奸诈等着儿子软化态度的反面角色……画面定在这里，马上便开始了片尾曲和参演人员列表。
结果音乐响了五秒钟，电视台就等不及插播起了广告，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一只飞速敲击键盘的手，紧接着就是一双映着屏幕中激战的漂亮眼睛——周泽楷正举着杯子喝茶，看见这个画面差点被茶水呛到，身旁的爷爷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另一边的奶奶笑着看他，边说着“我们楷楷不好意思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多帅！要不是我们老人家不需要，早就叫你爸给我们买一台了！”奶奶说完，周泽楷就听见电视里几个代言人一个接着一个，一脸“快看，我在装逼”地说：“AXXXX电脑，我的选择。”
周泽楷脸红，恨不得找地方钻进去，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继续假装喝茶，心里只祈祷这个让他羞耻的广告能少放几次。这时候裤子口袋震了震，他摸出私人用的手机来，上面是叶修发来的信息：‘广告不错啊小周。表情还挺到位，就是台词差了点儿。’
‘……’周泽楷碍于正陪在老人身边，不好多打字，只以省略号回复。虽然……虽然要是认真回，估计也是省略号。
‘哟，广告都拍了现在还不好意思了？’
比起我好不好意思，现在更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周泽楷心说。是正巧看到？可是会有这么巧？该不会……也在看电视吧？他当然不会想象退役游戏痴老选手叶修穿着背心吃着冰棍吹着空调摊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热播电视剧，但——不过听这语气，看起来回家心情还不错。
‘等会儿和你说，现在被叶秋拉着陪爸妈看电视呢不好打字，回屋再聊。’
周泽楷放下心来，心里估摸着两个人有空的时间应该都是今天的两集电视剧播完之后，简单地打了个‘好。同（在陪家人看电视）。’就收起了手机，然后一抬头，又看见自己的电视广告。
等到周泽楷在电视上看了十次自己的广告之后，今天的电视剧终于走向了尾声。羞耻PLAY终于结束，他大大地松了口气，简单收拾了一下重新全副武装好，把行李到门前，又提起装着饭盒的保温袋，跟爷爷奶奶礼貌地说再见。
“泽楷。”他正欲转身，就听见病床上的爷爷叫他，老人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那叠剪报，“把这个带回去。”细心的老人怎么会没注意到，当孙子盯着报纸发呆时双眼中涌动的情绪。只是兵家胜负从来常有，他的孙子也不是第一天打比赛，大不会沉浸在败北的失落中不能自拔，那么能让自小性格温和的孙子这样激动的原因，大概就是那位退役的选手吧。
“有时间，找他聊聊。”周泽楷伸手接过报纸的时候老人松开手，又拍拍他的手，嘱咐道，“找他，多说说话。”
一会儿就聊。周泽楷心里回答。
9.
叶修一家四口吃过了晚餐，叶母就叫兄弟俩人先帮着陈姨把碗筷收拾了，从厨房过来的时候再把水果也拿过来，等着一会儿看电视的时候吃。从晚饭开始，除了那个蛋糕，他父母都仿佛刻意避开游戏的话题，只当是儿子出了趟远门回来，母亲只顾着往他米饭上搁菜，每次都是叶修小时候爱吃的几样，叶父则是给妻子夹菜，给小儿子夹菜，就是无视叶修，不愿意理他。叶秋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一边左瞅瞅右瞅瞅，生怕他爸和他哥又较起劲来。叶修心里明白，那个蛋糕已经是父母最大的让步，倒也已经满足，只埋头乖乖吃饭，母亲问他话，他便答。
饭后，他帮着陈姨收拾盘子，把剩下的蛋糕端到厨房台上。他望着蛋糕呆了一会儿，又伸手在切口沾了一点奶油放进嘴里。“好甜……”他嘟囔着，明明是在抱怨，嘴角却弯着。
软软的蛋糕因为被切过几次所以已经歪歪扭扭的，剩下兴欣的标志那里没有吃掉。分蛋糕的时候叶母特意把有字的地方保留下来，一个字切了一块儿，叶父冷哼一声，把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块往叶修那儿蹭了过去，叶修一看，上面写着“冠”。
早知道，吃之前应该先照张相。这回算是明白沐橙为什么每次拉他出去吃饭都要闹着先拍照了。叶修摸了摸裤子，这才想起自己嫌弃手机累赘，下了车就塞进包里让小刘给一块儿拎进屋了。这时候叶秋端着盘子进来，看叶修依依不舍蛋糕的德行，大概是双胞胎心有灵犀，得意地跟他说：“后悔没照相吧？我早拍好发给你手机了，还不好好感谢我。”
“谁像你似的，小姑娘一样地还要吃之前照相。”叶修被戳破心思也不心虚，转过头来跟他抬杠，心里想着一会儿回客厅之前先把手机拿了再说。
他拿着手机回到客厅的时候父母和叶秋已经坐在那儿，茶几上摆着水果盘，陈姨刚好端了茶过来，对他们说是叶修特意从H市带来的好茶。母亲夸他有心，他就乐呵呵地答应，一屁股坐在叶秋旁边。叶秋给父母调着电视，翻到Z台的时候电视剧刚刚开播。
两个长辈坐在中间的长沙发上，兄弟二人挤在一边，叶母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儿子们，虽然是一个精精神神，一个努力精精神神，但终究都好好地长大成人，老大离家久，最后还是踏踏实实地回来了。她趁着丈夫不注意低头抹了抹眼睛，把注意力放回了电视上。叶修本来以为晚饭后父母会和他聊聊，但现在见他们二老没有这个意思，他自己也不想自讨没趣，只听着叶父偶尔问问叶秋工作上顺不顺利。
一集播完，片尾曲被广告打断，熟悉的键盘敲击声响起，叶修看着那只手袖口露出的黄黑白配色，心下马上猜到了手的主人。他看着电视屏幕上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面映着的电脑屏幕上是作为一枪穿云的视角，举着他的双枪连续射击。作为职业选手，叶修不会不知道那是多么基本的操作；但是那个认真专注的眼神，是哪怕只是拍广告也不会假装做做样子的，真正热爱荣耀的眼神。
最后以他的一句“我的选择”和画面中央浮现出的品牌标志作为结束，短短一个广告不到三十秒，叶修回过神来，电视上已经是新的广告画面，他却觉得周泽楷的脸还残留在他的眼睛里，那双燃烧着斗志的眼睛里有他熟悉的荣耀，和他自己同样的热爱，对荣耀的热爱，对胜利的热爱。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话到文字还是变成了一句叶修式玩笑，看见对方马上回过来的省略号，他不禁笑出来，因为憋笑而抖动的身体让叶秋回过头来看他，凑过来小声问：“就是他吧？刚刚电视里那个。”
叶修正要回答，没想到被他们父母听了去，叶父看了叶修一眼：“什么电视里那个？”
叶秋老老实实回答：“就刚才广告里玩……用电脑那个年轻人，”临到嘴边的玩游戏被叶秋改了口，看看父亲脸色没变，接着说，“是我哥的熟人，也是电竞选手，没想到今天和他一班飞机，人家来这儿探望爷爷的，我们俩给他顺路送到了X医院。”
叶父一听也是打游戏的，脸色顿时有点难看，又不好说外人，憋了一晚上的话就又责备到叶修身上：“人家打游戏还能拍广告呢，你说说你，什么四个冠军，我也没见你厉害到像人家拍广告上电视。”叶修只觉得自己真是躺着也中枪，心想这要不是躲着怕家里人找，我十年前就有广告拍了……
叶父还想接着说，被妻子拍了拍胳膊又用眼神制止，哼了一声不说话了。发现自己无意把家里表面的和平给破坏了的叶秋也不吱声了，看起来恨不得缩进沙发里。叶母担心地看了看叶修，发现儿子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低头给手机打字，也就没说话。
直到电视剧演完，一家四口也没一个人说话，还是叶修先站起来说了句，我把茶杯和水果盘收了然后直接回房间了，说完就把喝光的茶壶茶杯放进空空的水果盘，端起来离开了。
叶秋跟着也想起来，结果叶父一声令下“你别动。”便乖乖收腿坐好，心里叫苦。
“我还纳闷下午的飞机怎么晚饭的时候才到，原来还助人为乐去了。”
“嗯……嗯，我电话里跟我妈说了，那时候您还没下班呢。”
“那小子又是什么人？”指着电视上又播出一遍的广告。
“就是晚了我哥好几年开始做职业选手的，因为游戏打得好，人长得也不错，所以现在在他们那圈儿里还挺受欢迎的……”叶秋心说他爸总算是见着除了叶修之外的第二个打游戏的不务正业者了，还好他刚回家之后百度了一下周泽楷。
“他拿了几个冠军？”
“……啊？”
“就你哥拿的那个冠军，这人拿了几个？”
“哦、哦……”刚才还说我哥说得劲儿劲儿的，现在我哥走了倒开始打听起来了……叶秋无奈，“他拿了两个。”末了还加上一句，“我哥这第四个冠军，就是赢了他拿的。”
叶父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还差不多。”顿了一下他想起什么似的，神色又严厉起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也学你哥打这游戏？”
……爸，我真不打。叶秋欲哭无泪，然后看见母亲坐在那儿，听他们父子俩交流大儿子的近况，脸上倒满是笑容。
10.
叶修接通周泽楷的电话，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间，姿势变扭地行李箱掏出自己的衣服搁在床上，听见嘟的一声，那边传来周泽楷的声音：“前辈？”
“小周啊，你今天可害惨哥了。”叶修装作愁眉苦脸地说。
“……啊？”那边周泽楷的声音有些模糊，带着一接电话就被劈头盖脸“指责”的茫然。大概人还是在外面，远处传来广场上大爷大妈跳广场舞的洗脑音乐，近处好像还有拖着行李的声音。
“你这是在外面呢？这么晚，还没回去啊。”
“嗯……刚从医院离开。”看完电视剧，离开的。
“爷爷奶奶还好吗？”
“很好。”
“那就行，住的地方远吗？”
“走路就能到。”
“小周，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拉着行李在外面走，天黑了墨镜也没法带了吧？也不怕被知道你的狗仔拍到以为你深夜打电话密会情人呢？”
“……”周泽楷被叶修奇特的关心法搞得再次无言以对，无言以对干脆就不对，他越过回答的时间，直接问：“怎么害惨你了？”
“我爸看见你在电视上的广告来着。”叶修叠着为数不多的衣服，里面还包括兴欣的几套队服。
“……呃。”岂止是害惨你，也害惨我了。被爷爷奶奶看一次广告就笑眯眯称赞一遍羞耻PLAY羞耻得真帅的小周同志心里说。“然后？”
“然后我爸就，把他看见你这个能拍广告的又帅又能打游戏的愤怒转移到了攻击距离最近的哥身上。”夹着手机边说话边歪着身子收拾东西实在别扭，叶修干脆把衣服往旁边一挪，自己向后一仰，拿着手机倒在床上。
“……”那边周泽楷又沉默了，大概是走到了小区里，听不到没有广场上的音乐，只有夏天的蝉知了知了地叫着。
叶修没等到回答，以为对方忙着提行李，便问了一句：“小周？”
“嗯。”
“怎么又不说话了……难不成是为哥被你连累感到愧疚啦？”
“嗯……。”周泽楷老老实实答应，但一想到叶修能用这种开玩笑似的语气把锅推到自己身上，想必情况还没那么糟糕。“家里还好？”
叶修没想到对方还真肯定地答应了，也不好意思真的怪到人家头上，便说：“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家里，就那样吧。”他望着天花板，想起父亲板着脸说教他的样子，说心里一点不难过，那也是假的。哪怕父亲接受了他回家，对母亲和弟弟准备的蛋糕也没反对，但在他的父亲心里，打游戏始终都不是正经的事，甚至还不如拍个广告上个电视来的厉害。
周泽楷听叶修那边没了声响，以为是自己电话出了问题，看了一眼屏幕，又放回耳边，这时候他叫的电梯已经到了一楼，开着门就等他拖着行李迈进去。他犹豫了一下，对着电话说了声“等下”，就走了进去。按了层数，关上门，电梯一启动，周泽楷才发现现在电话对面的寂静才是没信号，而刚刚是叶修在沉默。
然而叶修没等到他出了电梯。叶修一个耳朵在电话里听见了那声等下，然后另一个耳朵就听见敲门的声音，门开了条缝，母亲正站在门外。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干脆挂掉了电话，快速打了个“我妈找我，不行明天再聊”发过去，关掉了屏幕。
周泽楷站在房门口，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望着手机刚连上信号收到的消息，心想自己想问的事情结果还是一点都没来得及说。他开了门，把行李拉进去，一手关门的同时另一手打字，消息发了出去的时候周泽楷开了灯，照亮了这个小小的一室一厅的暂住处。他决定好好地睡上一觉，他人在这里，叶修也在这里，他心里的那些没整理清楚的纠结，总会问清的。
‘前辈，明天晚上，见面？’
TBC.
